《我是大卫》

《我是大卫》中的大卫（左二）和约翰尼斯（右二）

他点了点头，轻微得难以察觉，碧蓝碧蓝的眼睛纯净如海也深切如海。我无法忘记他点头时的平静、那平静的应允就像你对他说：“可以把胡椒递给我吗？”接着，他伸出了他的右手，将他身边的那个孩子握在左手中偷来的肥皂抓到了自己右手里，然后，他因为偷窃的罪名被当场击毙。从生到死，发生在几秒钟，却逼着我无数次地回味那轻轻的一点头，每一次回味我的心就被一根细得不能再细的针尖刺得发痛，可我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在回味里让自己确信：他是真的、很明确地在一刹那间决定了要替那个偷肥皂的孩子去死……而在上几个镜头里，他还正在告诫孩子：“活下去！想都不可以想到死！记住，只要活下去就有盼望！”然而，他点了点头，轻轻地，将生与死平静地调换了位置，就像将胡椒瓶从他的面前递到了你的面前。

“你不要惊慌，因为我与你同在；

不要害怕，因为我是你的神。

我必坚固你，我必帮助你，

我必用我公义的右手扶持你。”

   约翰尼斯的扮演者卡维泽尔在《耶稣受难记》中扮演耶稣

詹姆斯 •卡维泽尔在同一年里牺牲了两次，《耶稣受难记》中他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为我们所有人赎罪；《我是大卫》里，他替同坐监牢的孩子大卫代受了一块肥皂引来的死罪。我凝视着他的脸，想要知道多少泪水才可以冲尽心绞痛的感觉，我凝视他的脸，让疼痛长时间地停留，教会我透过那张脸去领会右手的圣洁和救恩。

12岁的大卫，是保加利亚劳改营里的小囚犯，因为典狱官对大卫的母亲隐秘的爱情而被暗中保护。表面上，约翰•尼斯成为那不可告人的保护中残酷的牺牲品，那个看见约翰•尼斯轻轻地一点头的正是典狱官……他们在一瞬间目光交接，双方都知道是12岁的大卫偷了肥皂，紧接着约翰•尼斯就点了头，典狱官则掏出了枪……神啊，这是怎样的交易？仿佛有听不见的台词从心里升起：“你来承担？”“对，我来……”神啊，如果不是出于你，有谁会驯服于死？

“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，领我到可安歇的水边。”
逃出保加利亚的大卫

死后的约翰•尼斯成为大卫真正的保护者，以及心灵的引导者。大卫因为典狱官的安排逃出监狱之后，逃亡中带领他的一直都是约翰•尼斯。12岁，是多少著作里重要的年岁？《追风筝的人》里的阿米尔就因为12岁时所犯下罪用了一生去偿还……幸运的大卫，却在12岁时遇到了一生的救恩，我们会看到从约翰•尼斯的死里衍生出来的生命，上帝从他的死里抢救出大火中的少女玛利亚，通过大卫的勇敢……我们也看到，那一路的逃亡，不论怎样饥饿委屈，大卫都保持了双手的洁净，不再偷窃……直到他找到自己的母亲。从保加利亚到哥本哈根，必须这么长的路程才能完成大卫的成长和救赎，因为救赎不是脱离监牢，救赎是脱离罪，是脱离自己的黑暗。12岁的大卫和12岁的阿米尔，证明了环境并非罪的根源，因为他们分别在邪恶的监牢里和正直富裕的家庭里长大，但是他们的罪性都是一样的，是人不可承担的原罪。欣慰的是，12岁的大卫被拯救了，而阿米尔还要等到很久以后……约翰•尼斯因死而生的意义就在这个欣慰里。

为什么是右手，为什么总是右手？我问过神，神不回答，愚蠢不会被回答。祂只是伸出祂的右手，被我紧紧抓住的右手，祂的右手里是白白给我们的、让我们无法理喻的恩典与救赎，还有我们想也想不透的爱。人，怎能测透神的爱？就像我竭力回味卡维泽尔轻轻的点头，也许仍旧只是自以为是地寻到了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