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凤凰城起飞，到洛杉矶，飞行距离是……忘了，我在各种时差里变得异常地随遇而安，从东岸到西岸，又从西岸回东岸，手表、手机上的时间都不对了。上飞机落座之后，我向身边的女生问清楚何时可以到达洛杉矶，因为我只能相信美国人的报时，然后我决定用这段时间休息。

从前我曾佩服过香港女生在地铁火车里的化妆术，从上水到红碪可以在摇晃中精心雕琢出一个完美妆容，而且时间把握得刚刚好，不会浪费一分钟。这次，我必须佩服美国女生的空中化妆术了。

美国女生个子很小，瘦而且白，动作不慢、很利索，好像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一般充满紧迫感，我想她是去洛杉矶谋职或者去约会的。女生很礼貌，一直夹住自己的胳膊办理私事，绝不越界到我这边来，很斯文。我突然发现自己睡不着了，被她吸引，因为她完全没有用镜子，可能没带吧，我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的镜子借给她？但是却发现她的动作娴熟得就像前座的靠背是她的穿衣镜，她抹了一层粉底，我微微侧头很节制地在刹那间打量了一下她，发现她的粉底抹得很均匀，接着她开始打散粉。她的粉刷很专业，长长的手柄，在她的手里飞快地在两颊上扫来扫去，十分自信，我想她完全不需要镜子了。然后，她拿出各种颜色的眼影，都是上盖没有小镜子的单品，她一种颜色接一种颜色地往眼睑上加，她的眼皮好像会告诉眼影刷应该往哪里涂一样准确，就差睫毛膏了，真是绝活，我第一次看到不用镜子就可以自己涂睫毛膏。我那在的士上的化妆术真是没啥好夸口的了，毕竟我得在等红灯时才上睫毛膏。美国女生开始刷胭脂时，我以为她的美妆接近尾声，因为她拿出饼干和软糖来吃了一阵子，美国金融危机之后，国内的航班完全不提供食品和饮料，有需要的可以跟乘务员购买。等女生吃完零食，我才知道刚刚的妆容还只是拉开了序幕。

女生拿出了小瓶矿泉喷雾，往头上的短发喷了几喷，然后十根指头在头上又抓又梳，接着拿出一小瓶发胶之类的定型物品，抹在手心，在头上揉来揉去，一会儿之后，她的短直发变成了像梅格瑞恩那样的娇俏的凌乱美短发，我真是要心生敬意了。我真想问她是否是化妆品柜的专业化妆师，但是我看到她被啃过的、参差不齐的指甲，又否定了。我充满了好奇，相信她还会来打扮她的指甲。果真，她拿出湿纸巾，把手擦了又擦，然后开始美甲。她的指甲油是金黄色的，她的jacket里有一件柠檬黄的T恤，她伸着十指等待指甲油晾干，她终于可以休息了，我也看累了，不知不觉睡着了……

我真后悔自己睡着了，因为当我醒来的时候，发现美国女生的指甲上被画上了各种不同的黑色猎豹纹。